今早,路舒从踏进市局大门就没一刻休息过,早饭也就在家里面随便吃了一碗海鲜粥,这才刚忙到中午,海鲜粥就已经被消化得干干净净。
不过现在还来不及吃饭,因为陈焕东的妻子马青梅马上就要从工作单位赶过来了,路舒只好先在外卖平台上面下单一份澳洲精选和牛炒饭和一杯整整一升的冰美式。
一旁刚泡好泡面的李玲珑无意间瞅见了路舒的手机屏幕,她一手端着烫呼呼的泡面盒,一手用叉子搅拌,“姐,你这是要让血管里面流的全都是冰美式啊。”
路舒摁息屏幕,扬起左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等你到了姐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李玲珑心说路姐也不老啊,还没到三十呢。
她瞟了一眼李玲珑手里冒着热气的泡面,“大中午就吃这个啊,够填饱你的肚子吗?出去买点配菜啊啥的,什么鸡蛋火腿肠可乐,都买来配着。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刑侦支队苛待实习生呢。”
李玲珑家庭条件不算很好,而且现在还没开始正式读书,收入极其微薄,自然是能省则省,再说一会儿还要陪同审讯马青梅,下午又要跑现场,索性原地解决,节约点时间。
“没事儿,我胃口小,吃这碗泡面都能吃得撑撑的了。”
路舒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张五十块钱人民币,硬塞在了李玲珑手心里,“拿去,在门口那个711买点什么寿司、冰面包、火腿肠啥的。哦对了,再买杯咖啡提提精神,你看你无精打采的,像是被吸了阳气似的,让其他部门的瞧去了得多丢脸。”
虽然路舒张口闭口就是别让刑侦丢脸,但李玲珑知道她其实就是在关心自己,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而已,她两手握成拳头,自然垂放在大腿边,朝着路舒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路姐,我要做一只能一直缠着你的鬼!”
路舒可受不了这种阴间的话,连忙把李玲珑赶了出去。
饭吃到一半,马青梅就赶过来了,她的脸上不见任何悲伤的神色,毕竟二人都离婚有五年了,早就没什么感情可言,能不直接在灵堂上笑出来都不错了。
马青梅和陈焕东岁数相等,但她看起来却更年轻一些,像是三十出头,她身上穿着黑色西装,耳饰项链手链一应俱全,看着经济实力不错,和陈焕东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她坐在审讯室里面,波澜不惊,“警官,我已经和他离婚了,没有任何牵扯。”
“我知道你们离婚了,今天找你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陈焕东这个人。你们为什么会离婚?”
“当然是不爱了呗。当初也是瞎了眼会看上他,觉得有情能饮水饱,但结了婚才发现现实是残酷的,陈焕东学历不高,又不肯吃苦,就靠跑出租车赚钱,一个月下来也就几千块钱,哪里够?尤其是生了孩子后,哪儿哪儿都要花钱,我跟他就钱的事儿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实在受不了这样好吃懒做的人,选择离婚。”
路舒让李玲珑一一记录下来,接着她问:“那你既然知道陈焕东养不了家,怎么还把女儿放在他身边?”
“我要工作啊!”马青梅用手指着自己身上佩戴的每一样首饰,“这些都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我是个销售,要想挣钱就得要豁得出去,哪里来那么多时间带孩子?再说了,陈焕东是她爸,理所应当带她。”
“那你知道陈焕东平日里都喜欢去哪些地方吗?喜欢做些什么事情?”
马青梅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她歪了下头,“陈焕东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狗东西,拿着养孩子的钱去酒吧挥霍,装成个大款,后来装不下去了,被别人当场戳穿,脑袋还被啤酒瓶子给砸了。”
路舒默默听着,看了眼文本记录,陈焕东赌博的事情并没有被提及,不过她更倾向于是马青梅对此并不知情,方才看她的态度,她似乎很痛恨陈焕东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必要为他遮遮掩掩。
“那陈焕东喜欢去哪家酒吧?”
毕竟离婚好几年了,马青梅对他的事情已经淡忘得快要差不多了,她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市中心那家花颜酒吧。”
路舒微微颔首,见也没什么可问的,便送马青梅来到警局门口,叮嘱她路上小心,要是想起来什么关键的事情,记得上报警局。
李玲珑从嘴里叹了口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男人?真是委屈他们的女儿了。”
“所以说,不要一天天的就想着谈恋爱,事业才是人立足的底气,你瞧瞧人家离了婚之后过得多好。”
说着,她抬起手臂,将杨紫桥和小蔡一块叫了过来,“收拾收拾,准备去陈焕东家。”
杨紫桥刚吃饱饭就被叫着去干活,她用手扶了扶镜框,一脸心如死灰,“知道了知道了。”
待每个人都收拾好后,便分别驱了两辆车前往陈焕东家,李玲珑再度被分配到了驾驶位上,她透过后视镜左顾右盼,好奇地问:“路姐,闻法医不跟着我们一起吗?”
路舒将手里握着那部单位要求配备的国产手机揣好,然后从裤子后兜里抽出那台苹果手机,她一边点开微信,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有别的事儿要忙,再说了法医人手紧缺,一般跑现场不会叫法医,带几个痕检的就行了。”
她瞧见申语情依旧没有回复自己昨晚那条消息,暗自吐槽这人心真是冰冷,然后愤愤将手机揣回兜里。
杨紫桥在旁边闭上眼睛小憩,并没有注意到路舒这一番奇怪的行为。
但坐在前面的小蔡和李玲珑倒是不小心注意到了,李玲珑张了张嘴,刚想问问这是怎么了,却被路舒有一句话堵了回去。
“玲珑,五一五案子整理好了没有?”
她收起心中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一本正经地回答:“都整理好了,姐,今天下午就可以送到检察院了。”
“嗯好。”路舒闻言放心了不少,可刚点完头,她的脑海突然间浮现出昨夜的那一抹身影,走路很飒,步子迈得很快,可坐在车厢里面的路舒却觉得这抹身影有些孤寂。
她顿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叫小李别去送了,一会儿忙完,我亲自送过去。”
李玲珑一听这话,不禁勾起一侧唇角,露出了那颗纯白色的虎牙,但她不敢多言,只连连点头,等一会儿下了车再和小李联系。
陈焕东家在四环开外,小区都是上世纪修的了,破败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墙角滋生出了霉菌,有的角落甚至都长出蘑菇来了。
但由于这里的物业工作人员都是些爱打牌的大爷大妈,而且这小区老旧,很多人都搬走了,留下来的住户大多都是买不起好房子的老年人和留守儿童,因此物业对安保和卫生并不上心,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就成。
她们一行人出来侦查都是穿得常服,所以路上那些遛弯的老年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思,继续坐在健身器材上面,手里拿着把蒲扇,和别人聊天去了。
来到二栋,这儿没有安装电梯,幸好楼层也不高,她们走进楼梯间,阶梯是用水泥做的,没有铺地砖,而且空间很窄,一层阶梯上三个人都难以容纳,脑袋顶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给人一种鬼片即视感。
李玲珑从小就害怕这种场景,每一次在恐怖电影里面看到这种逼仄的空间,她都觉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下意识紧紧贴在路舒身上,两只手死死抱住她的手臂,像是一只考拉抱在大树上面。
路舒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李玲珑,眼神中并无任何责怪,毕竟刑警只是一份职业罢了,并不代表着刑警就一定要十全十美,就是徐局年轻时候出现场的时候也会觉得害怕,但只要自己能够慢慢克服,不断进步就好。
“别怕啊,小玲珑,咱们这么多人呢,就算有阿飘,那也应该是去找小蔡这样的年轻小伙儿吸阳气才是,跟咱们没半毛钱关系。”
听闻这句话,小蔡心中早已泪流满面,偷偷在心中呐喊:路姐!不带这样的啊!昨天你不还说我很菜嘛!呜呜呜呜呜……
他家在顶楼,也就是15楼,这对于杨紫桥这位奔四的女性来说不是特别友好,杨紫桥单手叉着腰,弓着后背,有些急促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