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了颔首,便继续往外走了。
也是,这是他的宫廷,距建业千里,她又怎么会在此?
院外龙辇起行,胡尚宫这才也随众人立起了身来,却听身后的殿中传来太后的叹气声。
“这样下去,哀家不知何时才能抱上孙儿。”
……
一路回到乾明宫,见过等候的大臣后,萧元彻将锦衣卫指挥使卫谨召至面前。
“可有什么新消息?”
卫谨立时道,“启禀陛下,现在已能确定,逃往豫章的只有南齐皇后与太子,并无长公主。建业及附近二十余郡县都已经排查,亦无长公主的影踪。”
话到此,君王眉间已然凝起。
别人不知,卫谨却是知道的。
自打王师踏入南齐,今上便一直派人找寻那魏氏长公主的影踪,然而如今已是大半年过去,却一无所获。
——周齐两国乃世仇,从前那南齐强盛,他们北周曾备受欺辱,甚至连今上也曾被迫在那里当过质子。
所幸今上英明神武,四年前趁南齐宣帝殡天之际,及时脱离险境,后承继大周社稷,励精图治,仅用三年便令国力迅速增强。
而那南齐皇室奢靡,又有外戚祸国,近年民怨四起,战事不断,早已腐朽不堪,就在去年春末,那南魏诏帝忽然驾崩,未等新帝继位,又有叛军祸乱,今上便一举发兵,直破南国都城。
如今那南齐皇后太子已撤退至豫章,长公主魏明熙却不知所踪。
长公主是南朝宣帝最疼爱的女儿,诏帝唯一的妹妹,身份尊贵,又以美貌闻名。
自古乱世之中,美人的下场都不会多好……
他便又道,“自南齐诏帝驾崩,其境内暴乱四起,诸多叛党烧杀抢掠,或许……长公主已经不在……”
“她不会死。”
话未说完,却听君王坚定打断。
卫谨顿了顿,只好又试着道,“近三年来,南齐长公主已经极少在建业露面,或许早已改换身份隐匿,不如命南下大军协同,在南齐境内全面排查。”
“不必。”
却见君王又道,“继续暗中找寻就是,务必传话下去,若发现她的踪影,千万不要伤害。”
卫谨一愣,只好又应了声是。
……君王毕竟血气方刚,对美人动了凡心,也乃人之常情。
……
出了寿安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明熙又回到了浣衣局。
才踏进门,却听满是阴阳怪气的一声“吆”迎了上来,“出去一趟,也没攀上个高枝,这就又回来了?”
那老鸹似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昨儿才被罚着洗了一整日衣裳的翠娥。
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洗完了衣裳,就她还挽着衣袖,显然还没干完活。
明熙笑了一下,“你精神头真好,昨日洗了那么多衣裳,今日就跟没事人似的,不知你今日又洗了几件?”
闻言,院中众人被逗得直笑,只有翠娥绿着脸哼道,“小蹄子甭得意,今儿你的衣裳也得照洗!这个时辰才回来,保管你洗到半夜!”
明熙没再理她,径直往值房走,打算先将衣裳换下。
——浣衣局每天要清洗几百上千件衣裳,活计都是众人平摊的,她既然回来,就必须得干活。
毕竟少一个人干,别人的活就要增加,所以就算不是这翠娥催,别人也会催。
这里的人们干着宫中最苦的差事,吃着最差的伙食,就犹如饿狼一般,没有任何情意可讲。
当然,明熙也不会一直在此。
就在她换完衣裳,正要去打水之际,却见院门外又来了两个宫女,朝院中问道,“方才是哪个去的寿安宫?”
寿安宫?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满脸疑惑。
她们这里的人,哪能去得了寿安宫?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明熙走上前去应道,“是小的。”
两名宫女将她打量一遍,又问,“是你随胡尚宫搬的花?”
明熙又点了点头。
那二人便道,“奉胡尚宫的命,叫你先去司苑局上值,随我们走吧。”
什么?
众人又是一愣。
翠娥则开口问道,“这丫头才来没多久,为何要调她去司苑局?”
那二人只白了她一眼,“尚宫大人的命令为何要与你解释?”
而后又对明熙道,“还不快去收拾铺盖?”
明熙便应是,要往值房走,却见那管事太监也匆忙跑出来对那两人道,“二位姐姐这是哪儿话说的?我们这浣衣局也缺人呢!”
只听那二人又道,“尚宫大人说了,眼下开春在即,园子里活计多,一月之后又是花朝,有可用的人,要先紧着司苑局使。”
“等过完花朝,再给你还回来便是。”
常太监这才没说什么。
明熙则加快脚步进了值房,将衣裳被褥快速一卷。
她可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