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亭抿了抿嘴,继而问:“要是抓到了,你会如何处置?”虽说她不明白律法,却也知道这样的罪名没有实证是不好判的,要是他咬死不认,就更加难办了。
“也不好说。”眼下确实没有相关条例,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既没有条例束缚,那如何处置,就是她的事情了,就算上诉,她也占理。
此间正在挨家挨户叩门,远处的舶口迎来了久违的商船。
先下船的是昂首挺胸的小贝,接着是贺微同贺川,余下船员有乐意上岸也跟着下来,有些则更愿意留在上头休整。
贺川上岸也没有闲下来,她要到城门口接她的商队,他们是走陆路来的,比水路早到一日,此时已经休整好,甚至踩点了几个市集同街坊,为了售卖他们从京城带来的货物,然而一番勘察下来,除了收获一兜子惊诧的目光外,颗粒无收。
“这样的地方,有什么生意好做。”说话的人坐在酒肆的棚子下,他们一行人盘踞在此等待贺川,期间就这么坐在街口,看着人来人往,原本觉得百无聊赖,直到看见一行锣鼓班,顿时来了兴致,想顺着他们的去向看看新妇,然而这班人,不吹也不打,走起路来像死狗,乱七八糟地往远处去了。
“东家来了。”话音落下,棚子底下的人一齐哗啦啦地站起来相迎。
“怎么样。”贺川要了碗凉水,一路走来,别的并没有什么感受,就是太热了。
“就近的点都踩过了,也就一些药材可以卖,其余的也能卖,就是没有好价钱。”不如在回京的路上卖,大抵都比这里的价钱高。
贺川接过海碗,又问:“路上的消息呢?”望涯说旭间县的鱼干能卖,实际上,她的商行里有这个品类,虽不是出自旭间县,但总归卖得不好,存货再放几年,都能当传世宝了。
“有!”那人说着,就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条子,那是他誊抄的邓昔的诗:“江北邓郎君写的,上头有少东家说的什么…芸芸二字。”
贺川拿过条子看了,没看明白,不过有风声就是好事。
另一边的贺微则要到衙门去,明明前天还恹恹的,船一驶入旭间县的地盘,她就来了精神,纵使脚步虚浮,也挡不住她雀跃的心境,到了衙门外一打听,却得知望涯今日不在,甚至不知何时归,毕竟催收这样的差事不好办,魏冰有回下乡催了十余日都没收齐。
贺微只好作罢,转而托衙役寻来唯安和谭八,留下口信后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
与城墙内的光景不同,东厢几乎被埋在竹林里,有条小径贯穿整个东厢,房屋就坐落在两旁,或密或稀,至于田地,大多在竹林后方,都不是什么好田。
两位催收的来了,先往第一户人家去。
门前晾着些许干货,二位都不是很客气,自顾就摘下来放到嘴里嚼着,里头出来位老人,耳不聪目不明,无论胥吏说什么都只会笑着摆手,然后留下一句:“等我儿回来。”
于是作罢,两人离开这户人家,却并不着急往下一户去,反倒左顾右盼,随后径直往竹林深处钻去。
岳五正在整理画册,忽听一阵三长两短的叩门声,立即放下手头的活计去开门,将二位熟面孔迎进来了。
“二位爷怎么有空过来。” 岳五笑问,不等人问,就已经自觉地将新画册递过去。
二人已经寻了自己钟爱的位置坐下,接过画册,其中一人打量着满屋的‘存货’,不禁打趣道:“岳兄此处真是黄金屋呀。”
画册翻开,首页是海边的一座小屋,屋前有渔排,屋后是连成片的鱼塘,翻页后就是屋内的光景了,是位沐浴中的俏寡妇。
“我说岳五,你就不能花点心思,画画别人么,回回都是陶寡妇。” 话说着,他却仍旧看得满面红光,跟着咧出一排黄色的牙齿,一旁的人闻言忽然放下册子,对岳五道:“我知道有个好去处,离你家里也近。”
岳五同样来了兴致,将脑袋凑近了些,问:“是哪户?”
那人答:“姜家阿妹呗。” 他像是在战场上立了功的将军一般,直了直腰板,继续说:“当然不是黑的那个,她底下还有个妹妹,在药铺里做学徒,今年就十二了,上回我去她家送帖子瞧见了,亭亭玉立。”
“那不成,有姜亭在,我哪里近得了半分。” 提起姜亭,他就总会想起码头上的事情,为了抢活计,她就那样把人按在地上打,若没人拦着,是一定会把人打死的,更别提自己要去偷窥她的胞妹,那简直是她的命根子。
“怕什么,老余不是说了么,她这几日夜里都在陶寡妇那儿守着呢,她一走,那一家老小的,就是把人绑走,都不能拿你怎么样。”
“但望主簿不是也在打听陶寡妇的事么,老余说昨儿夜里还往鱼塘去了,就是不知为何没过去。” 若是叶春,倒也就不用担心了,衙门里有六成的胥吏都知道东厢的买卖,且别说叶春没有这个心,就算有,底下的胥吏也未必会让他查到。
可望涯不同,虽说前阵子因那一声‘刁民’被打得不敢出门,可往前细数,她可是把朱七治得死死的。
“就她?那你大可把心吞进肚子里了,别看她穿一身官袍,脱下来也就是个女娘罢了,先前是朱七倒霉,遇上她初来乍到要立威,手段是不错,可你看看朱七,非但没事,在衙门前还丢她石子儿来着,眼下不就被打服了么。昨儿夜里,是陈娘子领着她过去的,必定是忌惮魏县令,才不得不跟着陈娘子走一趟,往后的就看吧,肯定没着落。”
岳五仍是拒绝,但心里起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