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好好的花朝盛会闹出那么大笑话,酉阳侯是该好好管管子女,可直接撤了爵位,莫不是有些过了?”
却见胡尚宫道,“方才定远将军在御前喊冤,道是那酉阳侯府的三姑娘包藏祸心,故意在赏花投豆时去绊他的次女,险些叫其折损那盆素冠荷鼎。”
太后愈发意外了,“竟有此事?”
胡尚宫垂首道,“当时许多人都听到了秦二姑娘的惊呼声,所幸念真在一旁及时将她拉住,才没能出岔子。”
太后微微一顿,又是那个念真?
却听胡尚宫又道,“还有件事,奴婢原该早早禀报娘娘,其实早先上元宴时,也曾发生过相似之事。”
“那时也是那两位姑娘同桌,恰好也是许念真为二人侍宴,正要上菜之时,那何三姑娘也恰好伸出一只脚,将许念真绊了一下,所幸她将汤盅抱得稳,否则,料想那碗热汤定要洒在秦二姑娘身上。”
“那时奴婢正好在旁瞧见,原以为是酉阳侯府三姑娘不小心,哪知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
原来是故技重施。
太后叹道,“酉阳侯妻妾成群,内宅乱的不像样子,没想到这些腌臜手段全让未出阁的姑娘学了去。陛下罚的好。”
这样的人若进了宫,那还得了?
胡尚宫垂首应是,但见太后再无吩咐,便告退而出。
余下王嬷嬷继续为太后捏肩。
须臾,却听太后道,“如此看来,那丫头倒也算沉稳。”
王嬷嬷忙顺着道,“若不是她把秦二姑娘及时扶住,娘娘的好花岂不要受苦?”
但见太后眉间松缓。
她忙又道,“娘娘与陛下母子连心,您为陛下着想,陛下又岂会不知?不过是这些年,陛下都将心思放在大事上,无暇顾及儿女之情。而今难道动一回凡心,娘娘不若趁此时机令陛下心愿得偿,回头陛下自然便知阴阳和谐之天理。”
“再说,陛下贵为天子,身边总不可能只有一位娘娘,只要中宫稳固,子嗣昌盛,您也无需太过忧虑。”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毕竟眼下先叫她那个石头一般的儿子开窍,才最紧要。
太后叹道,“也罢,难得他能有个看上眼的,模样生得倒也还不错,与其叫他暗度陈仓,不如哀家先把把关。”
…………
赵怀再见到明熙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二人在御药房外的夹道相遇,只见明熙已经换了一身青黄色窄袖宫装,发梳双螺髻,乃是寿安宫内太后近身宫女的装扮。
“姑娘……”
趁此时没有闲杂人等,赵怀忙问道,“听说您被太后调到了寿安宫,这两日可好?”
“好着呢。”
明熙道,“我如今在太后面前奉茶。”
奉茶?
赵怀一愣,“我还当您给太后养花……怎么奉茶去了?”
明熙道,“说是原先奉茶的人要出宫去了,便叫我去接班。”
——这北周宫廷有个规矩,凡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嫁人。寿安宫原本奉茶的宫女素萍已经到了年纪,等下月过了生辰,就该出宫了。
其实明熙也有些意外。
她原本打算凭借种花的手艺在司苑局立足,取得太后的信任后,可时常出入寿安宫,便也能增加碰见那箫狗贼的机率。
没想到如今竟然直接成了寿安宫奉茶的。
如此一来,她甚至能近身接近那狗皇帝,报仇的机会岂不大大增加?
然而赵怀却一脸忧虑道,“这几日,宫中起了一个传言……说是……说是那人瞧上您了。”
明熙不由挑眉。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若非看上她,那人又岂会将她单独叫到乾明宫,还妄图对她行不轨?
但已经过去的事,此时说出来只会令赵怀担心。
明熙只道,“看上我不也正常?我长得又不差。”
却见赵怀忙又点头,“是是,您是咱们建业的明珠,天下哪有女子能及?我只是担心,您如今入了那人的眼,那人会不会对您……”
却见明熙冷笑一声,“他但凡敢叫我接近,我必先取他性命。”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她堂堂南齐公主,绝不会被那个杀他兄长,灭她故国的狗贼染指。
赵怀却愈发愁眉紧锁。
毕竟但有那样一天,明熙也只怕要凶多吉少……
唉,这复国与报仇,本是那些男人们的责任,可怜建业满朝文武,世家云集,如今竟只有公主孤身一人来报国仇。
他只能劝道,“您可千万别冲动,未准此事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却见明熙又点了点头,“的确。”
——归功于前几日的接触,寿安宫里上下宫人都与她熟了许多,昨日她便已经将软剑带了进去。
只是暂时还是住在六个人的值房,穿戴不甚方便。
但能接触到箫狗贼的入口之物,实在是太好不过,倘若能想法子从宫外获取一些毒。药,下到那狗贼的茶中,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