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计师兄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日不见就是三十秋,彤云,你总算出来了!”
彤云双眼迷茫地看着叫着自己名字但热泪盈眶的抱住严计的男子,想要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看看自己,可谁料自己的双臂都被五六人死死搂住挣扎不得,他只能费劲地喘着气:“……我、我才是彤云。”
“……”男子猛地后看,顷刻间又变了脸色,转身也挤进来搂住彤云,声音响彻云霄,“彤云!你瘦得我都认错人了!”
假哭完冲着连舒和越明商的方向,假意拭泪哽咽道:“仙尊容禀,弟子们挂念彤云和严计,所以前来迎接二人,只是人……格外多些。”
彤云、严计和魏清,因在雪乌峰闹事,越明商便将三人丢在玉骨牢内,鉴于彤、严两人是旁观者,只被关押十日,主责魏清则需在里面待足一月。
连舒还记得这两人,印象深刻,见周遭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夸张,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敷衍道:“那人缘是很好了。”
越明商也没想过多追究:“既然人已经接到,你们就离开吧。”
“弟子遵命!”
几十人乌泱泱地御剑离开,有些弟子只有筑基修为无法御剑飞行,直接随手拉住身边的金丹弟子,压低声音匆忙道:“带我一个!”
“我我我,也加上我!”
连舒就看见一柄飞剑上,人从剑柄站到剑尖,为首施法的人擦了擦“超载”的细汗,憋得脑门涨红:“下、下去一个!”
“我先上的,不是我!”
“我不是最后上来!”
“谁啊,能不能自觉点下去?”
“就不能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吗?”
飞剑主人比势的手指承受不住开始弯曲:“快点!谁下去一个!”
飞剑上的人你推我我挤你,毫无修士的傲骨,连舒越看越乐,肩膀忍不住直抖。越明商憋得厉害,唇角勾起又被人设禁锢被迫扯平,只是眼尾抽筋似地跳跳,最后直接闭上眼睛开始原地深呼吸。
连舒见他忍得辛苦,手肘碰了碰他的后背,悄声道:“走吧,别看了。”
争执的吵闹声逐渐被两人抛在身后,越明商领着连舒走到守门人面前,示意连舒将代表身份的玉简递过去,守门人再三确认后,连舒才踏步而入。
玉骨牢关押的多半是些年轻气盛、随意在宗门内打斗的弟子。
尽管都是筑基之上的修士,可进入这玉骨牢就和半个凡人差不多。玄冰凡火不化,风力不侵,修士每分每秒都需调动灵力,以此来剔除夹杂在灵气内的寒意,所以这既是折磨人的苦寒之所,亦是淬炼灵体灵力的宝地。
只是其中遭受的痛楚易使灵气暴走,打坐的洞府内时常混乱不堪,这才需要杂役弟子挨个整理已经空出的洞府。
但在洞府的另一边,关押犯人的冰牢环境就不怎么好。
连舒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举着执事分发给杂役弟子的烛台慢步向前。这里不知怎么的昏天黑地,加之阵阵冷风中糅杂的哀嚎声,仿佛瞬间迈入阴地鬼境。
尽管这寒气杀不死一个已经筑基的修士,可凡事皆有万一。
连舒举起烛台靠近身边的冰牢,巴掌大的光晕中,晶莹的地面上蜷缩着一人,他的面色苍白,眉睫凝结出冰霜,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他真以为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连舒不禁回忆起昨晚的补课内容,侧身搜寻,果然看见牢门外侧挂着一枚竹简,上方用朱笔写了该弟子的姓名。
他闭着眼睛,不算熟悉的调动灵气——这种拨动身体内游荡气体的感觉很神奇,像是呼吸般,流动全身的另一股“气”就从指尖呼出,触碰到竹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竹简应声碎裂,方才还平平无奇的竹简内部蹿出一道淡金色光芒,骤然没入地上人的心口。
“……那是一股护心灵气。”越明商热火朝天科普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彼时他的指尖夹着一块相同的竹简,只是上方并没有名字,“竹简碎裂,护心灵气便能护住该人的心脉不至于身死。”
“你不是再三强调那里不会有生命危险吗?身死两个字,听起来可不像没危险。”连舒盘坐在书案前记笔记,听此,右手不由得顿了顿。
因不习惯写毛笔字,连舒的笔记仿佛一个墨团挨着另一个墨团,坐在对面监工的越明商看几次笑几次,此时竟直接笑得后仰躺在地上,半笑半喘回:“死过人啊,不过玉骨牢设立一千年就仅出过一起事故。”
这几日连舒听了太多故事,大到几百年前众多宗门因一小小妖族被屠尽满门的血腥复仇,也有宗门内几个男修为争夺女修青睐而大打出手的小情小爱。
越明商的精神越讲越亢奋,连舒听得眼睛越来越有神,一个讲,一个听,正儿八经的功法玉简被扫在角落,反倒是记载着八卦野史的落灰竹简被两人盘得反光。
越明商撑着手从地上坐起身,手肘抵在书案上,只见左手轻轻点了点桌面,堆积在侧的竹简就瞬间不见,反而是一碟碟干果零嘴、烧鸡果酒摆在上方。
连舒抬眸和乐呵呵的越明商对视一眼,旋即默契地搁笔,他将笔记叠放在身侧,拿起个橘子开剥:“死过人?死的谁?怎么死的?”
越明商变出把折扇,清了清嗓子,像个说书先生“嗒”地一下,合上的折扇敲在桌沿,他眸光幽幽:“话说三百年前,巽衍宗出了一桩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