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圈子里呆了这么多年,她也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早习惯了贬高踩低的惯用伎俩、攀权附贵的势利行为、明目张胆的算计利用。
他是她离家一来,第一个在现实世界里对她这么好的人。
好到足以让她忘记他的性别,不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情侣都觉得珍贵。
韩沉鱼情不自禁地叫他:“周择绅。”
周择绅刚好把另一只鞋的鞋带也调松,轻手轻脚地放在她脚边,抬眼笑着,扬着尾音温柔地“嗯”了一声。
见她不说话,笑意不减地问:“怎么了?”
韩沉鱼神情有些恍惚,半晌回过神说:“没什么,只是想对你说声谢谢。”
“不用谢。”周择绅轻描淡写地说完,并没有马上站起来,保持着两腿一高一低的蹲立姿势,像是打算为后续的问题负责。
韩沉鱼也怕他蹲久了会累,与其客气地让他起来,不如立刻把鞋穿好,这样就不用说那么多毫无用处的废话了。
韩沉鱼利落地把双脚一前一后蹬进两只鞋里,在她弯腰系鞋带的时候,周择绅见她不再需要他的帮助,果然自行起身了。
她成年以后脚就没再长过,一直是穿这个尺码,码数正的话,准能穿进去。
鸿星尔克家的鞋质量很好,鞋内的软垫弹力十足,上脚以后与脚掌与脚背都很贴合。
韩沉鱼站起来在店里走了几步,停在全身镜前,对店里的导购员说:“麻烦帮我把旧鞋处理一下,我就穿这双鞋出去就好了,结账吧。”
导购员直接把POS机拿到她面前,询问道:“您穿来的鞋是不要了吗?”
韩沉鱼正准备说“是的”,周择绅忽然开口:“还是麻烦您把她穿来的鞋包起来吧。”
韩沉鱼疑惑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周择绅。
周择绅缓步走到她身边,考虑周到地说:“我们去的都是风景名胜区,难得再路过商场了,万一你想拍照留念,运动鞋配你那些衣服会很奇怪。”
韩沉鱼瞥了眼歪七扭八斜在地上的勃肯鞋,迟疑道:“可是都这么脏了,穿着拍照也不好看。”
周择绅就笑:“脏了擦干净不就好了吗?”
说着他礼貌地问店里的导购员,“请问店里有抹布或者鞋刷吗?”
“有的,我去给您拿。”店里的导购员贴心地问,“还有鞋油要吗?”
周择绅很懂常识的样子:“无色透明的就要,老式的黑色的就不用了。”
导购员回答道:“是今年才出的新型鞋油,我们售后专用。”
周择绅闻言说:“那就借我们用一下吧,谢谢了。”
韩沉鱼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周择绅的喜欢后,对很多词汇就很敏感了。
例如:我们。
周择绅的话音一落,她心下一空。
随即感到自惭形秽。
这要在乡下,一双鞋不穿到露脚趾头,她是绝对不会扔的。
可到了城里,习惯了生活向小资靠近,“精致穷”真的要命。
周择绅的作风真好,有钱还不铺张,过分完美了。
韩沉鱼本想跟周择绅说她自己来的,周择绅已经三下五除二将她的旧鞋帮她擦干净了。
她只好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给他擦手。
结果周择绅慢条斯理擦手的动作也好欲,像极了民国影视剧里脱下皮手套的军阀,勾起了她对他的觊觎和贪念。
韩沉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欲盖弥彰地扭头问导购员:“我扫您,还是您扫我?”
这钱本该刚才就付了,却因为导购员进仓库给他们拿擦鞋的东西拖到了现在。
“我扫您。”导购员在POS机上敲了几下,“稍等。”
韩沉鱼看见了周择绅替她擦鞋的速度,超级怕周择绅眼疾手快把单也替她买了,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迅速把微信付款码调出来。
周择绅在一旁看见了她手忙脚乱的操作,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我不跟你抢,你别着急。”
韩沉鱼“唔”了一声,无暇分心,专心致志地将款付了,才有空回头看他。
周择绅眉眼间满是笑意,衬得他的五官愈发英朗柔和。
韩沉鱼讷讷望着他,不动声色。
周择绅和她对视两秒,挑了挑眉,问她:“还要买一双吗?”
韩沉鱼把头摇成拨浪鼓:“一双就够穿了,运动鞋耐造。”
反而是她经不起调侃和戏弄。
导购员核销账单后,有条不紊地将韩沉鱼的旧鞋打包好,递给她。
韩沉鱼接过时,觉得这手提袋有些烫手。
大概是因为袋子里装的鞋,是周择绅亲手为她擦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