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大家都忙得应接不暇,她悠哉游哉地享受按摩,真的好吗?
可是周择绅都给她预约了,她其实打心眼里愿意接受这份公款消费。
世上没几个人能真正顶得住金钱的诱惑。
就让她贪心一次,就这一次。
不要为男人着想,更不要替资本家省钱。
是周择绅自己提出来的,又不是她没脸没皮讨要的。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收买她,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这纸醉金迷,终于还是成功诱惑到了韩沉鱼。
为了克服心里强烈的道德感,韩沉鱼在到了SPA馆以后还掏了一百大洋给原有的项目做了升级,给自己加了二十分钟的草药球熏蒸。
就为了让这份便宜恩惠变成名正言顺的薪水报酬。
原本就该是这样。
她始终认为她创造的IP不止合同上的那个价格。
她贱卖了她的作品,反被PUA,戴上了道德的枷锁,压抑内心的物欲。
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她应得的,哪些是来自上流世界的施舍了。
韩沉鱼在做按摩的时候,为她服务的芳疗师一直在跟她聊天,听起来是把她当成不出名的十八线演员了,三句话不离这行挣不挣钱。
韩沉鱼精疲力竭,本想好好休息一下,一开始没打算搭理对方,但在对方说了几句之后,心肠一软,站在对方的角度,想着对方出苦力的时间这么长,聊一聊应该能帮对方分散分散精力,消磨寡淡无趣的时光,便和对方聊上了。
外行人不懂什么叫IP,只知道编剧,于是韩沉鱼也没有解释那么多,直接说道:“我不是演员,我是编剧。”
芳疗师还是问:“编剧挣钱吗?”
在打工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挣钱重要。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挣钱,作者却不可以。
卖了自己的作品就像是卖了自己的孩子一样令人憎恶。
韩沉鱼想了想,笑着回答道:“好的编剧挣钱,我不是好编剧,所以不挣。”
对方也笑着回:“那你可要加把劲,努力成为好编剧,挣的就多了。”
韩沉鱼惆怅地叹了口气,意味颇深地说:“当好编剧很难的,当好演员也很难。每个人都在努力,但不是努力了就可以的,一方面是能力天赋有限,另一方面实力比不过运气。不像你们这行讲究熟能生巧,我们这行,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总归是被人拿捏在手里,自己不能做主的。”
这一刻,她想起自己的微信名叫什么了。
——生产队的打工鱼。
原是聊以自嘲,焉知不是道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只要她的身份立场没变,大概永远不可能喜欢上周择绅。
许是周择绅嘴不严,把她的病情透露了出去,到了晚上,一大群人组团来她房间串门,名曰探病送温暖。
韩沉鱼一打开房门惊呆了。
以姜筱云为首的众人,拎果篮的拎果篮,提牛奶的提牛奶,还有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堆膏药,震惊韩沉鱼一万年。
韩沉鱼虽然没有社交恐惧症,但也从来没见过这阵仗,顿时呆若木鸡。
还是姜筱云笑眯眯地问“我们可以进去坐坐吗”,才让她慢一拍地将众人迎进房间里。
姜筱云进门就随手开了空调:“有空调你不知道开,你不生病谁生病?”
“资源在这了你不知道用,你不……”梁淮程接腔接到一半差点说错话,幸好机灵地把话圆了回来,“你不被人欺负谁被人欺负,有事别总自己扛。”
韩沉鱼向来深居简出,甚少交际,他们这么热情反倒让她不知所措。
白天她见过周择绅,此时没见他来,鬼使神差地问:“周总呢?”
姜筱云一头雾水:“周总?他不是招待张总和李总去了吗?怎么问起他了?”
不等韩沉鱼回答,梁淮程就打趣道:“他来我就不来了,不然总有种被校长盯着不敢调皮捣蛋的不自在。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想趁着周总不在搞点动静出来,才打听他的动态?”
韩沉鱼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
她最向往平静安宁了,能搞出什么动静出来。
梁淮程又给她当了回嘴替:“别乱猜,尘鱼老师很乖的。”
倒不至于用乖来形容她。
韩沉鱼就算之前不懂为人处世,在见到周择绅的第一面也学到了一些,礼貌沉静地招呼道:“大家都找个位置坐下吧。我打内线让前台送桶水,大家边喝茶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