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一起嘛!”陈嘉奕另一侧的年轻女孩接上话,“夏姐你要不高兴,我们寿星也没法生日快乐啊。”
“就是。”小郝大落落地承下她的揶揄,还补了句,“美女要是不高兴,我可真该死啊!”
周围人笑起来,又跟声附和。我不想再扫兴,接过了女孩手里的骰子盒。
“要不——”视线略过桌上的啤酒瓶,我有了想法,“我们来蒙眼倒酒?”
“这什么玩法啊?”
“我知道。”小郝抢答,“俩人拿两瓶酒往一个杯子里倒,蒙住眼不能看,谁先倒满倒出来了,就得把杯里的酒都喝光。”
这个游戏跟他们前面玩相比,趣味性很一般,但大伙还是纷纷响应。
“咱也别两个人了。”陈嘉奕提议,“干脆一起上,看谁手里的酒能最先跑完。”
“好啊。”
“可以可以,人多更好玩。”
我悄悄递给陈嘉奕一个感激的眼色——桌上的半扎啤酒一人拿一瓶,没几轮也就喝完了。然后就可以散场了。
红头发服务生被喊进来当裁判,分给我们一人一个眼罩。
游戏开始。我右手边是陈嘉奕,她今晚喝了不少,没人会再灌总监;左边是寿星,一桌人全憋着劲捉他。我夹在中间,前几轮均被幸免。
小郝喝下第三杯罚酒后,我摘下眼罩,晃了晃酒瓶——液面只剩二指宽,应该很快就能跑光。
下一轮游戏开始,所有人的瓶口对准空杯,再次戴上眼罩。最后一轮了,大家下手明显谨慎很多,气氛都比刚才肃静不少。
“我好了。”陈嘉奕在我右边轻声。
裁判没叫停,轮到我了。我压下手,微微倾倒瓶口。
一秒辄止。
服务生依旧没吭声。预计瓶中不剩几滴了,我抿唇,壮起胆子再次倾斜瓶口——
动作突然被制住。
炙热的,不轻不重的力量拿捏我手腕。
只一瞬,便很快松开。
我愣住。
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率先有了反应——
好似一只嗅到信息素的蝴蝶,于我的腕间展翅,震出微妙而细密的电波……
“夏姐好了没?”小郝在我旁边问,“你倒出来了?”
“没有。”
一道之前从未响起的男低音回答他。
我不觉屏息。
下意识想摘眼罩,握酒瓶的手却触电般抖了下。
剩下的液体被一倒而尽。
“我草!”小郝的惊叫声响起,“怎么是你啊,什么时候进来的?”
咽了下发紧的喉咙,我放下酒瓶,摘掉眼前的阻碍。
视线重新被灯光酒色填满,我翕动着睫毛,缓慢抬眸。
或许是近距离仰视的缘故,他比我记忆里还要高大。
黑色发顶挡住包厢的灯源,五官被虚化,那副男人味十足的身躯就更显眼。
宽肩阔背,劲腰窄臀,还有牛仔裤中饱满的长腿全部正对着我——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满满当当的雄性荷尔蒙……
“这明明倒出来了啊。”小郝指着桌上将将满溢的酒杯说。他扭头看我一眼,又看桌后的男人,笑,“晟哥,你看我是下家,故意坑我呢呗?”
没有人回答。
我紧了下唇线,正要主动认罚,桌上的扎啤杯忽然被端起。
白色的酒沫摇摇晃晃,荡荡漾漾地溢出来,滴落在麦色的手臂,又往表盘和银链上淌。
我的视线跟随男人的动作移动,定格。
他没在看我,端酒的手冲小郝扬了扬,调笑口吻:“给你发现了啊,那这杯算我的。”
起哄的笑伴随男人仰脖的干脆动作响起。
我盯着那枚快速翻滚的喉结看了两秒,垂下眼睫。
“这就完了?你来这么晚好意思就一杯?给我等着啊!”小郝起身,风风火火走出包厢。
桌后的男人躬身跟红发服务生说了句什么,随即长腿一迈,自然地落座在小郝空出来的位置上。
我的身侧塌陷,重量和存在感都很强烈。
无形的气流快速涌动,有什么变得粘稠起来。
抬手拨了下左肩后的长发,我目不斜视地拿过那杯被冷落整晚的鸡尾酒。
他的目光亦不在我身上,睃的是搭话的年轻姑娘。
“晁老板,你今天进什么货去了呀?”
“好货。”
被酒色狠狠冲刷过的低音炮,带出股不正经的蛊劲儿。
“什么好货呀?”被蛊到女孩子眉眼弯弯,声线都甜了几分,“给我们看看呗?”
他喉间滚出一声含糊的笑:“光看可不行。”
“真小气!”女孩娇嗔,笑靥如花。
我松开唇间的吸管,指尖捻上管壁,慢悠悠地戳了戳杯底的蔓越莓。
身旁的寒暄依旧越过我:“陈总最近在忙什么?”
“忙客户喽。”陈嘉奕耸耸肩,“晁老板也挺忙的吧?”
“凑合。”
对话中止,男人没再出声。
那双眼像才察觉到身边有人一般,这才第一次,不紧不慢往我身上落。
“哦——”陈嘉奕见状,开口引见,“这我好朋友,平城过来玩的。”
我手中的杯伴随她的话音缓缓放下,偏头与抬眸的动作更慢一拍。
遇见的,是一张比想象中还要有冲击力的脸——刀削斧凿过的轮廓与骨相,明暗对比极为强烈,张力十足。
搭配他那具成熟强悍的身材,轻易,就扣动我颅内高-潮的扳机。
我直直看他,被酒浸润的唇瓣扬出笑意:“你好。夏乔。”
他的眼亦然不闪不避,黑漆漆,直勾勾与我对视。
一秒。
两秒。
那只强有力的,疯狂搅动我梦境的大手展开在我面前:“晁晟。”
双手交握的瞬间,我的神经被男人的体温灼得发烫。
他的手指与嗓音一同攥住我的心脏: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