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居然有蚊子？”云不画怪道。

并且还不止一只，仔细听着，周围几乎都嗡嗡作响，应该是它们感受到纯净的灵气，所以纷纷飞了过来。

看来不止小鬼难缠，这小虫子也难缠得很啊。

江聿见他微微蹙眉，便伸手在云不画掌心上画下一道符咒。

指尖在手上划过时，云不画掌心的温度便也通过接触传达到了江聿手上。

笔画刚落，便见手心散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光芒，在这道光芒闪烁之时，原本围绕在云不画附近的蚊子居然就都飞走了。

等他辨认出来江聿画下的是什么符咒后，忍不住乐了：“赵长老若是知道，你这双手用来做这个，肯定又要唉声叹气了。”

江聿却只是垂下眼睑，默默地注视着云不画的手心。

云不画问他：“这是驱蚊符吧？你从何处学来的？”

想也知道，江聿的宗门不会教弟子这个。

苍云门可顽固不化得很。

云不画所在的沧水宗与江聿的苍云门关系微妙，亦是东大陆皆知的事情，从进入门派的那天起，两派间便会在暗地里互相较量，比完宗主长老修为，比弟子天赋根骨，再到宗主座下的首座弟子与几位亲传，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拿来比较的。

两派的开山祖师本是兄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们宗门的名字便是源自于此。

只是沧水宗老祖自在潇洒惯了，苍云门的祖师却遵循礼法例规，之后兄弟俩因为一些事情生了龃龉，便就此闹崩。

到了后来，随着门派的发展越来越盛大，这种矛盾却并没有因此而减缓。

原本苍云门的人都冷静自持，情绪甚少波动，但是一遇上沧水宗的人，就会变得较真起来，也冲动了不少，非得要分出个高低。

因此，两派之间总有着一股暗暗较劲的感觉。

沧水宗云不画这一辈分的弟子当年初见苍云门的人时，也曾经闹了个不愉快，两派弟子在争执下不小心将江聿误推入水池里，差点酿成大错。

之后他们，连带着落水的江聿，都一并被罚跪在祖师祠堂里面壁思过，整整跪了十个时辰。

云不画对于苍云门的规矩可谓是印象深刻。

“书上学的。”江聿老实地回答道。

“啊，是吗？”云不画又往外边看了眼，随口说了句，“书背得不错。”

其实云不画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只是在等待饿鬼来临的时间里太过无趣，他怕自己要是不找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只怕早就失去耐性了。

而江聿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安静地陪着他。

在听到云不画这句话，江聿抬头看了他一眼。

云不画正专注地盯着底下阵法看，柔和的月光照射下来，映衬在他的侧脸上，显得肤色更加透明白皙，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

云不画，瘦了很多，也虚弱了很多。

江聿这样想着，便更加地沉默起来。

云不画留意到他的视线，转头看来，正好对上江聿的目光。

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江聿却答非所问：“你平时都这么夸人么？”

云不画一愣，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江聿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不怎么会夸人，一般都是看别人书念得好，才称赞几句，所以一般夸别人也都是说些什么，“书背得不错”、“书读得挺好”、“术法学得通透”之类的话。

云不画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随手摘了片树叶，扔至地面，转而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该下去了。”

他所扔的那片叶子化作了一道屏障，正好可将两人的气息遮掩住，不让饿鬼发现他们。

江聿身形一动，很快便落到了地面，他看向树上的云不画时，抬头道：“下来，我接住你。”

正打算找位置降落的云不画一愣，“嗯？什么？”

但很快，他听明白了江聿的话，也不再忸怩，爽快地从树下跳了下来。

江聿牢牢地接住了他，身形竟没有丝毫的纷乱，他抱着云不画，只微微抬头看向他，一瞬间眼中闪过了很多的东西。

等到云不画意识到些什么，抬眼向他看来时，江聿已经识趣地松开手。

云不画随口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下树啊？”

他以前在沧水宗那会儿，就时常爱往树上爬，但不知怎么却总是学不会下来的法子，每每都是师弟顾川在树下接住他。

即便之后云不画学会了御剑飞行御风而行，但这个习惯依旧还是保留了下来。

所以方才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居然是应该要从哪里下来，而不是直接飞下来就好。

江聿垂眸，低声回答道：“以前见顾川接过。”

云不画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

他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笑意微敛，神色凛冽地看向阵法。

江聿亦是神色微变。

云不画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它们来了。”